有一种味道
无论时间过去多少年
你都会记得
它就像一个味觉定位系统
无论你在世界的哪个角落
离得有多远
始终牵连着另一端的你
唤醒你的味觉和感知
…………
大概山城的雨季来了，还是一直没走？她听见外面又下起来了大雨，雷声轰隆，夜空像在撕裂般，伴随着电光火石，很容易一不小心穿越时空。
“粽”穿故里
五年前，一个雨水泛滥的夏天，也是这样雷雨交加的夜晚，有一个姑娘独自闯进了雨夜，走进了人影稀松的菜场，她要寻找一种叶子，赶在被人们洗劫一空之前。她也不知哪来的决心和动力，可能太想念家的味道。
而在一千公里以外的家门前，一簇簇青绿的箬叶在这个时节已经长高，在六月的微风中低头娇羞等待着被采摘，她记得小时候母亲会带上她和篮子一起，在肆意生长的地里弯腰采箬叶，采完用院里的井水一片片刷洗，然后放进大口锅里烹煮半时辰，空气中会弥漫起一种仿若竹叶般的清香，让人忍不住闭上眼睛，深呼吸，那是属于大自然的味道。
北方采芦苇，南方采箬叶。生长在南方的大多是箬叶和箸叶，有农家种的，有野生的，它们有一种特别的香，长长的像一叶扁舟，含有多种对人特别好的氨基酸和叶绿素，早在春秋战国时期，就是粽子的绝佳“好基友”了。
叶子煮好了，莹亮饱满的糯米和红/绿豆都分别用井水浸泡，直到它们喝饱了长“胖”了，再清洗两遍把水滤干，就可以把它们混合在一起“过家家”了，洒入少许碱，直到搅拌均匀就可以开始“一裹乾坤”了。长在乡村田野的妇女几乎无一不会，但也有例外，母亲在儿时的她眼里几乎全能。但有一次，一不小心把一盆绿豆泡发了芽，把一家子给逗乐了，后来干脆让它们继续生长，直到很长很长，最后变成了一道色香味儿俱全的豆芽菜。就在五前年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，她泡了一天一夜的绿豆也神奇般的伸出了小脚丫，发了芽，真是个意外又巧合的“惊喜”。后来她把绿豆换成红豆，并把它们煮烂了，她想，这下好了，看你们还敢不敢再发芽？
在她生长的那个屯儿，糯米和豆子都是土生土长，几百年来在端午时节“混”在一起就没腻烦过，还要拉上蜜枣一起，喊上一框箬叶，一起玩“绑架”，绑得形式还不一样，有的绑成尖尖的“冰淇淋”，有的绑成四角像荷包，有的就像荷包的拉长版。母亲和她都最喜欢“冰淇淋”的形状，往往一根线，一会儿工夫上面就“绑架”了大大小小的“冰淇淋”，就像一串特大的风铃，挂在门上和椅子背上特有丰收的感觉。
等待它们的是一口乌黑的大锅，集体放水淹没，然后柴火伺候，加大火力，煮到水干就放水，直到箬叶颜色变浅，香飘四溢，母亲很会拿捏火候，知道哪个时机该成熟，就像诸葛亮一算，开锅！这时，小小的她就会惦着着脚丫，扒着灶台吹开迷雾，探头眺望，就像打探军情。可是只见一层白花花，那是什么呢？原来“冰淇淋”们被压在最底下，取一串，剪开，拨开叶子只见晶莹发亮，忍不住想立即下口，然而心急吃不了热粽，呼一呼，吹一吹，你就尝到它的味道了，豆香与米香相融，原味淳朴，就像穿过田野的风，带着青草的气息，吃到中间遇见大枣小姐，瞬间甜到心坎里，甜蜜过后继续回到“风”的滋味。
小馒与大蒜
在粽子们“横行霸道”的节气里，小馒头和大蒜表示不公平，不过它们可不孤单，还有鸡蛋先生，小姑娘看到的那一层白花花的伙计们，就是它们。母亲很会做小馒头，相比于外面的馒头大军，要可爱很多，香很多，圆圆的一枚就是十五的月亮，蒸熟了的表面有些也像极了月球表面。
而大蒜和鸡蛋先生们呢，它们最低调，往往在粽子们“解放”后，纷纷跳进它们的池子里，或者围在大锅的边缘地带，就像众星拱月，只不过此“月”不是小馒头，可是粽子们。它们在箬叶煮过的水里又再次“臭味相投”，蒜先生们被箬叶的气味渗透，而鸡蛋们被箬叶和蒜的味儿联合渗透，这样一来，它们的“功力”（营养精华）瞬间倍增，农谚有云：“端午不吃蒜，鬼从门前钻。”你信吗？总之辟邪，杀菌，除湿，防五毒。若是再把粽锅里煮过的鸡鸭鹅蛋放在正午的阳光下晒一晒再吃，那么，整个夏天不头痛。
她记得老爹最爱吃蒜了，常常一口一个，后来她也学他一口一个，原来味道也是极好的。它们都是个头不小的独蒜，一棵蒜苗只长一个又圆又大的蒜头，称之为独蒜。将地里拔来的独蒜剥皮洗净，可以直接放在粽锅里煮至熟烂，然后捞出来直接食用，简单粗暴；也可以用碗装好，撒些红糖，放在锅里同样煮至熟烂，端上桌后再淋一勺香油，用筷子和匀，精致讲究。依循老祖宗规矩，端午的清晨先一人吃一棵独蒜，它特有的香味与辛辣味会让人的味觉神经瞬间苏醒兴奋起来，会让你一天的胃口都大好。 夹一棵独蒜放在觜里，只需轻嚼几下，蒜蓉便软软地滑进了胃里，就像一股暖流淌进了心底。
喷酒驱魔
当然，端午除了吃，还有喝。在六月江南，夏天的风还在路上游荡，记得有一次，才刚从睡梦中醒来，迷迷糊糊爬下床榻一跨出门，只迎面听见“噗”的一声，还没晃过神来，还没睁开眼睛，已被老爹喷了一脸……一脸什么呢？只闻到一缕淡淡清香，像是酒的味道，原来是老爹在喷雄黄酒，瞬间清醒，觉得莫名其妙，瘪着嘴问老爹，你干啥喷我嘛？只见老爹笑弯了腰，一边在空气中左喷右喷，一边继续逮下一个 “猎物”。
雄黄是一种神奇的矿物质，乡亲们喜欢叫它 “鸡冠石” ，有毒，但为什么要喝毒酒呢？还喷在小孩子脸上，我也很纳闷儿。后来据调查研究发现，原来一般饮用的雄黄酒，只是在白酒里或自家酿的黄酒里添加一点点雄黄形成的，杀菌驱虫解五毒。在每年夏天快要大步走来的关头，乡亲们就会用它来当“神器”消灭那些将要肆意生长的菌虫。早在没有碘酒之类消毒剂的古代，就是用雄黄泡酒驱虫，老祖先这个习惯一直采用到今天被保留了下来还是很明智的。在民间还有驱邪一说，在当年热播的白蛇传里，白娘子变成巨蛇惊艳观众吓昏许仙的画面，是不是还记忆犹新？就是喝了雄黄酒。
取一碗头年冬天酿的黄酒，洒上一点雄黄，就在端午的这天一大早，男人们喝一口喷向院落，喷向鸡鸭鹅的小窝，喷向小树苗，也顽皮的喷向阳光，看一眼被光折射的虹，然后不放过家里的任何角落，包括还在长个儿的娃娃头们，不忘再抹一点在他们的额头上，鼻尖上，手心里，然后一起挂艾草，看龙舟。我从没有喝过这种酒，只是略舔过它的味道，就在那些年这个时节被无端“洗礼”的早晨，现在想来，那无疑是父亲的味道。
文/草原上的风
IRis_Loong 发表于 2016-06-13 17:31 17 楼
每逢佳节倍思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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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多回忆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