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到西班牙很多人会想到马德里，想到高迪，但在马尼塞斯，你能亲眼看到体会到700多年的陶瓷历史在这里停留的痕迹。

许多人来到西班牙，都会选择前往瓦伦西亚，

它有西班牙的地道美食海鲜饭，

还拥有西班牙最好的海滩之一，整个城市散发着清新明媚的迷人气质。

但却很少有人知道，在瓦伦西亚附近有一座名叫马尼塞斯的小镇，

面积只有20 000 000平方米，总人口不到3万人。

这座貌不惊人的西班牙小镇，却有着长达700多年的陶瓷历史，

直到现在，仍然以它独特的方式延续着。

阿拉伯吹来的金属风

马尼塞斯的清晨，安静得有些寂寥。街道不宽，两旁的房子有许多都上了年纪，其中不少住宅还保有瓦伦西亚地区传统的装饰风格，用手工瓷砖装饰的外墙面，忍不住走上前仔细端详和触摸，虽然瓷砖不再光亮，但历史的风雨却赋予了它们更多的内容，这也正是我此行的目的：探寻马尼塞斯长达700年的陶瓷历史。

想要了解当地的陶瓷发展史，当然不能错过陶瓷博物馆。馆长沙拉·布莱尼丝热情而且非常友好，邀请我在博物馆开门以前，进去参观并且留有充足的时间交流。

沙拉的讲解细致有趣，说到马尼塞斯的陶瓷，有一位重要的人物不能错过——贝雷·柏伊尔。十四世纪，柏伊尔家族发展壮大，逐渐掌管马尼塞斯的经济、产业命脉。贝雷·柏伊尔发现，当时的陶瓷在马尼塞斯有着坚实的技术基础，但在风格上却缺少新意。

于是，他花钱把本地匠人送到西班牙南部的马拉加，学习阿拉伯人擅长烧制的具有独特金属光泽的陶瓷技术，并慢慢将这门技术引回马尼塞斯。因为，马尼塞斯当地的陶瓷匠人技术娴熟，锦上添花的事做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，于是开始大批量的生产充满浓郁中东风情的陶瓷作品。

这种主要以蓝色和金色装饰的陶瓷器皿开始风靡整个地中海地区，除了在西班牙本土急速“扩张”，还出口到法国、意大利、塞浦路斯等国。这一时间，马尼塞斯的陶瓷达到了第一个产业高峰，风头无二。

当时间进入19世纪，手绘瓷砖美观又防水的特性，又在瓦伦西亚掀起了一场建筑装饰上的热潮。作为陶瓷生产的重镇，马尼塞斯自然不甘落后，装饰瓷砖厂遍地开花，工匠们也不再是纯手工制作，而是开始利用机械的力量。

许多有想法的作坊主，更是邀请专业的画师参与陶瓷的设计，手绘的技巧让这一时期的陶瓷在审美上达到了新的高度。同时，马尼塞斯也迎来了第二个陶瓷生产的高峰。除了更加精良的技术以外，这个时期马尼塞斯的陶瓷不再是单纯的阿拉伯风格，而是在绘画上融入了艺术成分，民间陶瓷艺术家们也充分发挥才能，用不同的技艺创作出带有个人风格的作品。

传统与大胆的突破

在沙拉的建议下，从博物馆出来后，我开始在镇上随意游走，因为沙拉说：“可以看到‘活着’的陶瓷历史。”

在一家名为何塞·吉梅诺瓦伦西亚（LA CERÁMICA VALENCIANA DE JOSÉ GIMENO）的陶瓷作坊里，还能看到最传统、地道的马尼塞斯陶瓷制作方式。即便是在机械技术如此发达的今天，这里的人们还在坚持完全用手工制作陶瓷。就像是被时光机器带回到了19世纪，架子上那些用古老方式制作出来的瓷器，依旧保持着高贵的美丽，但却少人问津。

陶瓷坊的主人何塞告诉我，这间陶瓷坊从他的爷爷辈开始建立，到现在已经有90多年的历史了，他是陶瓷坊的第四代传人。经历了市场的火爆到现在生意越来越清淡，儿女们也不想再继续从事陶艺，现在只剩他和妻子在苦苦支撑。几年前，何塞与旅游办公室合作，希望能有些改变，但人们来这里只是走马观花，这让何塞更觉前景莫测。

 而在离何塞的作坊不远的地方，有一家叫巴兰卡（CERÁMICA PALANCA）的陶瓷坊，这间陶瓷坊的产品只有一种——家用研钵。半机械化的单一生产流程，不含任何艺术性，作坊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生产客户订购的研钵，如此而已。但是，生意要比何塞的传统陶瓷坊好很多，这样的状况也不禁让人深思，到底什么是出路？如果需求没有了，又该怎么维系生计呢？

带着这样的疑问，我走进了第三家陶瓷坊，这间名为DOMANISES陶瓷坊在网站首页赫然写着“¡Sin evolución no hay futuro!”意思是没有变化就没有未来！尽管只有20年的历史，但DOMANISES非常注重产品的创新与设计，曾经与多位设计师合作，还曾经为西班牙米其林厨师设计专门的餐盘。陶瓷坊的主人胡安·卡洛斯·伊涅斯塔在西班牙当代陶瓷界也是小有名气，他不拘泥于传统，也不死守产业，更不是盲目设计，而是根据市场需求进行创新。

当地政府每两年会举办一次国际陶瓷双年展，并在每年7月举办陶瓷工作坊开放日、小市集等活动，促进陶瓷业的发展。何塞每年都积极参加，因为这也是每年马尼塞斯陶瓷最红火的日子，向一批批慕名前来的游客，讲述自己陶瓷工作坊的故事，也用这样的方式，希望马尼塞斯传统陶瓷能被更多的人知晓。看着何塞溢于言表的自豪，我的嘴角也不由自主的翘起来，我想，这间勇于创新的陶瓷工作室应该会在未来有更多的发展。

马尼塞斯的陶瓷作坊当然不止三家，但他们代表了产业里的不同缩影。马尼塞斯的旅游办公室为了吸引游客，积极与作坊合作，游客只需要交给陶瓷坊二至四欧元的费用，就能得到专业导游关于马尼塞斯陶瓷历史的讲解，这也是宣传陶瓷文化的重要举措之一。

而在民间，有家马尼塞斯陶瓷协会，专门整合当地的陶瓷资源，积极寻找国内外的订单，发展海外业务。马尼塞斯手工陶瓷的现状，也是世界手工艺的缩影，在传统与创新之间博弈，直面工业产品对手工业的冲击，步履蹒跚但却桀骜地勇敢前行着。

编辑自《中华手工》杂志2016年8月刊

文· 图/禾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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