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青瓷之“夺得千峰翠色来”,亦无白釉的“君家白碗胜霜雪”。在中国国家博物馆中珍藏着一只宋代绞胎瓷杯,这个只有褐色与黑色两种颜色组成的茶杯,没有绚丽的色彩,也没有优美的造型,却丝毫不影响它的古朴、厚重之美。它就是低调内敛,宛如君子的绞胎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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泥土中寻觅
绞胎瓷自诞生之初,工匠就以自然为师,为自然代言,赋予它木头纹理、流云纹理、水波纹等。再加上它花纹表里一致,很符合孟子所倡导的:“君子本色,表里如一”,所以很受唐宋时期贵族的赞赏。宋金之后,由于战乱与国力下降,作为最高烧制水平的当阳峪窑至此停烧,到元朝已完全绝迹。至今,流传于世的当阳峪瓷器不过60余件。
一个既符合外观审美,又符合精神审美的瓷种,就这样湮没在历史长河中,有人并不甘心,要恢复它千百年前的风采。他就是柴战柱。见到柴战柱时,他正身着白大褂埋头与工人师傅们一起拉坯制瓷。
从小就对瓷器感兴趣的柴战柱先后在当过炉窑厂工人,也在景德镇学习过制瓷。期间有行内朋友问他绞胎瓷的情况。他感到技艺失传很可惜,自己有义务找回失落的文明。就在焦作当阳峪绞胎瓷旧址中挖出一些绞胎瓷残片,拿去景德镇研究烧制,但一次次尝试都没有成功。原来,只有焦作当地的瓷土,才可以做成绞胎瓷。
绝美在人间
绞胎瓷内外通透的纹理变化,是它的最大亮点。在柴战柱他们兴建的绞胎瓷博物馆里,玻璃柜台中有黑白方块相间的碗、碗底一小块的黑白条纹纵横排列着,犹如被黑色和白色毛线面制而成,线条仿佛在流动,舞动着音乐美。另外,一内部呈黑白色线条的碗,碗底图案如同一幅幅梯田,在碗中四周铺陈开来。除此之外,双头孔雀瓶给人羽毛微动之感、丝绸之路仿佛可以听见驼铃声声、十二生肖给人惟妙惟肖的动态感……所有的绞胎瓷,内外图案完全一致。绞胎瓷的美就这样没有浮夸,却深入骨髓。
为了达到瓷坯纹理的完美糅合,柴战柱先将三种以上颜色的瓷泥经过一定比例混合,然后依次和匀、层层叠加、压平、用铁丝切开麻将大小的块,如织毛衣一样根据设计的图案拼接,拍打,再如绞麻花一样将它们绞在一起,最后把瓷泥放进碗型模具中,这样就“织”成了一个碗。“其他瓷器一般都是在外面画上图案,而我们是内外图案通透一致。”柴战柱指着刚做出来的碗说。
而在摸索的过程中,他对配色揉泥并不了解,所以失败了一次又一次。因为每种颜色的瓷土温度曲线不同,在烧制过程中极易开裂,成功率极低。“当时是烧一窑,毁一窑,砸掉,痛哭一场,再做;再烧,然后再砸,再哭,接着烧……”说完这些话,柴战柱摇着头微微一笑。
过去近30年间,柴战柱的人生轨迹一直与绞胎瓷的复兴之路交织在一起,他用一首诗评价自己做绞胎瓷这件事:“泥一层,釉一层,身向窑火炼纯青,出炉明如镜;书一景,画一景,造化万物现神情,识瓷悟人生。”将不同颜色的瓷泥层层叠加、成型、焙烧,正如柴战柱在摸索过程中尝遍的酸甜苦辣咸,他是在制瓷,更是在坚持最真的自己。
文/物道